复邵慧圆居士书一      手书备悉。昨明道师往申,令汇汝一百六十元,以了汝事。 汝虽与光相识多年,究不知光为何如人,今故不得不与汝略说之。 光乃犯二绝之苦恼子。二绝者,在家为人子绝嗣,出家为人徒亦 绝嗣,此二绝也。   言苦恼者,光本生处诸读书人,毕生不闻佛名,而只知韩欧 程朱辟佛之说。群盲奉为圭臬,光更狂妄过彼百倍。幸十余岁厌 厌多病,后方知前人所说,不足为法。(光未从师、始终由兄教 之、)先数年,吾兄在长安,不得其便。光绪七年吾兄在家,光 在长安,(家去长安、四百二十里、)遂于南五台山出家。先师 意光总有蓄积,云出家则可,衣服须自备,只与光一件大衫,一 双鞋。不过住房吃饭,不要钱耳。(此地苦寒、烧饭种种皆亲 任、)后未三月,吾兄来找,必欲令回家辞母,再来修行则可。 光知其是骗,然义不容不归。一路所说,通是假话,吾母倒也无 可无不可。次日兄谓光曰,谁教汝出家,汝便可自己出家乎。从 今放下,否则定行痛责。光只好骗他,遂在家住八十余日,不得 机会。一日吾大兄往探亲,吾二哥在场中晒谷,须看守,恐遭鸡 践,知机会到了。学堂占一观音课云,高明居禄位,笼鸟得逃生。 遂偸其僧衫,(先是吾兄欲改其衫、光谓此万不可改、彼若派人 来、以原物还他、则无事、否则恐要涉讼、则受累不小、故得存 之、)并二百钱而去。至吾师处,犹恐吾兄再来,不敢住,一宿 即去。吾师祗送一元洋钱、时陕西人尚未见过。钱店不要,首饰 店作银子换八百文,此光得之于师者。至湖北莲花寺,讨一最苦 之行单。(打煤炭、烧四十多人之开水、日夜不断、水须自挑、 煤渣亦须自挑出、以尚未受戒、能令住、已算慈悲了、)次年四 月副寺回去,库头有病,和尚见光诚实,令照应库房。银钱帐算, 和尚自了。光初出家,见杨岐灯盏明千古,宝寿生姜辣万年之对, 并沙弥律,言盗用常住财物之报,心甚凛凛。凡整理糖食,手有 粘及气味者,均不敢用口舌餂食,但以纸揩而已。杨岐灯盏者, 杨岐方会禅师,在石霜圆会下作监院,夜间看经,自己另买油, 不将常住油私用。宝寿生姜者,洞山自宝禅师,(宝寿乃其别号) 在五祖师戒禅师会下作监院,五祖戒有寒病,当用生姜红糖熬膏, 以备常服。侍者往库房求此二物,监院曰,常住公物,何可私用, 拿钱来买。戒禅师即令持钱去买,且深契其人。后洞山住持缺人, 有求戒禅师举所知者,戒云卖生姜汉可以。禅林宝训卷中,五十 四五两页,有雪峰东山慧空禅师,答余才茂进京会试,求脚夫力 书,大意谓。   我虽为住持,仍是一个穷禅和。此脚夫为出于常住,为出于 空。出于常住,即为偷盗常住。出于空,则空一无所有。况阁下 进京求功名,不宜于三宝中求,以致彼此获罪。即他寺有取者, 亦应谢而莫取,方为前程之福耳。近世俗僧多多以钱财用之于结 交徒众俗家。光一生不愿结交,不收徒弟,不住持寺庙。自光绪 十九年到普陀,作一吃饭之闲僧。(三十余年、未任一职、只随 众吃一饭、)印光二字,绝不书之于为人代劳之纸。故二十余年 很安乐。后因高鹤年给去数篇零稿,登佛学丛报,尚不用印光之 名。至民三五年后,被徐蔚如周孟由打听着,遂私为徵搜,于京 排印文钞。(民国七年)从此日见函札,直是专为人忙矣。遂至 有谬听人言,求皈依者,亦不过随从彼之信心而已。富者光亦不 求彼出功德。贫者光又何能大为周济乎。光绪十二年进京,吾师 亦无一文见赐。   后以道业无进,故不敢奉书。至十七年圆寂,而诸师兄弟各 行其志。故四十年来,于所出家之同门,无一字之信,与一文钱 之物见寄。至于吾家,则光绪十八年有同乡由京回家,敬奉一函, 仰彼亲身送去。否则无法可寄,此时未有邮局,而且不在大路。 (今虽有邮局、若无人承转、亦无法可寄、)次年来南,消息全 不能通。至民十三年一外甥闻人言,遂来山相访,始知家门已绝, 而本家孙过继。(此事在光为幸、以后来无丧先人之德者、即有 过继者、亦非吾父母之子孙也、) 以故亦不与彼信。以民国来 陕灾最重。若与彼信,彼若来南,则将何以处。无地可安顿,令 彼回去,须数十元,彼之来去,了无所益,岂非反害于彼。故前 年为郃阳赈灾,只汇交县,不敢言及吾乡。(吾村距县四十多 里、)若言及,则害死许多人矣。今春真达师因朱子桥(近二三 年、专办陕振、)   来申,与三四居士凑一千元,祈子桥特派往振吾本村。西村 亦不在内,然数百家,千元亦无甚大益。由此即有欲来南者,一 商人系吾宗外甥,与光函云,有某某欲来南相访者,作何回答。 光谓汝若能照应,令其得好事,则甚好。否则极陈来去之苦,并 无益有损之害,庶不致于害死彼等也。此事真师一番好意,并未 细想所以,兼又不与光说。及光知,事已成矣,无可挽回。闻数 十年前,湖南一大封翁做寿,预宣每人给钱四百。时在冬闲之际, 乡人有数十里来领此钱者。彼管理者不善设法,人聚几万,慢慢 一个一个散。其在后者,以饿极拚命向前挤,因挤而死者二百余 人。尚有受伤者,不知凡几。府县亲自镇压不许动,死者每人给 二十四元,棺材一只,领尸而去。老封翁见大家通惊惶错愕,问 知即叹一口气而死。不几日其子京官死于京中。是以无论何事, 先须防其流弊。光岂无心于吾家吾村乎,以力不能及,故以不开 端为有益无损也。   灵岩先只上十人,大家以姚某之病,遂方便彼住于其中,此 事岂可为例。彼寺年岁好,所收租金不上千。不好,则又要减, 此外一无进款。 近三年因有皈依徒,知灵岩系真办道。每有托 其打念佛七者,稍为津贴,故住二三十人。然光绝不于灵岩有所 求。灵岩寺诸师,每有供其父母牌位于念佛堂者。报国代光校书 之德森师,并其友了然师,(现亦在报国)均以孝思,各供其亲 之牌位于灵岩。光则绝不言及此事。光若言及,彼固欢喜之至。 以光有此举,即涉有攘功及自私之迹。况素未见面,只汝一信而 皈依,即可在此养老乎。如此即凡皈依之苦人,皆求光养老。光 手中若能出金钱谷米,则亦非不愿。惜无此道力,何能行此大慈 悲事乎。昔福建黄慧峰,每以诗相寄,稍有薄信,光为寄各书, 彼复求皈依,(与光年岁相等)后又要出家,光极陈在家修行之 益。披自诩为发菩提心,实则求清闲,为儿孙减养老费也。且其 言决裂之极。光曰我在人家寺里住三十年,一身已觉多矣。况汝 又来依我出家,汝决定要来,汝来我即下山。何以故,我自顾尚 不暇,何能顾汝乎。从此永不来信矣。可知前之道心,是为子孙 求利之心,非真有道心也。汝人颇聪明,然亦有不以己心度他人 之心之蔽。在己分则知其艰难,在人分则谓其容易。不知光比汝 尚为苦恼,以后祈汝自量己力以做事。若再令光代出钱财,则万 难如命以偿。何以故,光不止识汝一人,亦不止汝一人有求于光 也。倘止汝一人,数年来用三五百元,亦不甚要紧。又有此处灾 振,彼处善举,又将何以应之。即如印书一事,亦不能任意令寄。 彼原有章程,想已看过。若随人意要者即寄,虽有数十万家当, 亦办不到。况大家凑钱支持乎。如要当按照本发请,此则可以满 愿。如谓有益于人,即当如我所要为寄,则此社当即关闭矣。普 陀志,从前系请一不知佛法,不信佛者所修。而且为光亦作一传 以附之,光极斥其非。后以一二事彼不依光,光遂完全辞之不过 问。及彼修好。交与法雨退居。放大半年,才求光鉴订。光以无 暇,故迟几年。故此书绝无光之名字,以彼所录光之书并名者, 通去之不存。其请人写,排板刷印,不派普陀一文。山中请书者, 接纸工 价每部六角。共印三千部,除任者一千多部外,只存千 多部,光尚须送人。汝令寄数包来代送,其心甚好,但亦是未知 其难。祈以后常存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凡事以己之心度 人之心,以人之心度己之心,则汝后来决定会做到光明辉耀,人 神咸悦地位矣。不知此苦口之药,以为然否,祈慧察。又教诲浅 说之板,万不可存弘化社。以此事不定一年两年即关闭。无基金, 无定款,时局不好,人不相助,则不关何能支持乎。佛学书局交 通宽,营业性质,能持久。交彼则於彼於汝均为有益也。